公元1956年2月21日,在天津某地某单位兴办的临时政训队队部,受训人员张树奇坦白交待出了一本私人相册。

  公元2006年2月19日,在成都送仙桥古玩市场,我用3000元钱购得了这本私人相册。

  张树奇先生当年诚惶诚恐地向单位缴出,我今天悠哉游哉地从市场获得。从张先生在天津缴出之日到我在成都接手之时,刚好是50个年头,而且都是在早春二月,连日子也仅相差了二天。张先生当年为争取宽大,在每张照片上都作了交待说明,使我能在今天向朋友们转达这段青空飘零的过去故事。

  张树奇,陕西人,在抗日烽火连天的1939年来到大后方的四川铜梁县,考入空军士官学校。在铜梁和成都经过长达三年的初级、中级、高级飞行训练,于1942年12月25日在成都参加了毕业典礼,被授予空军少尉军衔,成为民族抗日救亡战争中的一名中国空军飞行员。1944年底,张树奇的战友们到美国去受训,他却未能同行,而是被押送到重庆战时青年训导团受禁,原因是他在思想上出现了一些不能被国民党当局容许的错误。可能由于问题不太严重,受禁期间,张树奇还在该团的子弟小学任教。这样他反而因祸得福,没有参加内战,循着教书育人的路径谋生发展。一幅当时就绘上了颜色的结婚照可以佐证。新郎张树奇胸前佩有“天津大学”的校徽,这也就是1956年张先生进入了“天津市临时政训队”的政治和地域背景。

  相册的主人,1939年初入伍时的上等兵张树奇。

  1943年,张树奇在成都双流机场。背后飞机是美制莱茵教练机。

  1945年,张树奇在重庆战时青年训导团子弟小学教书时所摄。这三位小学生是歌咏队负责人,自左至右:周淑华、康正华、关锦梅。

  张树奇与妻子合影。时间应在1950年,张先生佩戴着“天津大学”校徽。

  金仑,沈阳人,摄于美国空军基地,他1942年去了美国深造,而好友张树奇却被国民党军方滞留在国内接受审查。金仑身在美国没有忘记战友,寄给张树奇这张照片,并在照片后面写上了友情赠言,这对身处逆境的张树奇肯定是莫大安慰。所以张树奇十分珍惜这批照片,在建国初期政治运动不断、风云莫测的氛围中,将这本相册一直珍藏保存到了1956年2月21日,说明他心中有份难以割舍的情愫。

  金仑1949年去台湾。

  训练间隙的金仑

  李怀芝是张树奇空军学校的同学,1949年去了台湾。

  这位飞行员叫梁锦发,广东梅县人,张树奇写道,“他是我在伪空军同学中感情较深的一个,我们在一块生活了四年(1939—1943)。”这张照片是梁锦发在美国空军基地的留影。

  林庭彬与孙德馨,前者是福建人,后者是浙江人。两位都是张树奇的军校同学。1942年,当他们的军校生涯进入毕业阶段,进行高级飞行训练课程时,二人在成都因跳伞失事身亡。为了抗日从军训练了三年,国家付出了巨大成本,个人付出了青春年华,即将上战场杀敌报国之际,出现这种空中坠落的意外事故,令人叹息。

  毛殿武,陕西人,抗日战争中在西安服役,任十一大队分队长,和日本空军作战多次,立下了功劳。张树奇写道:“据说在1949年他从陕西西郑驾机到运城起义,现况不详。”这张照片拍于“西京庐真摄影社”,应该是抗日时期毛殿武在西安市所摄。

  青年时代抗击日寇立了功,中年之后又驾机起义成功,这不失为皆大欢喜的结果。

  马凌远,陕西人,1946年摄于美国空军基地,与张树奇同为陕西同乡,而且关系比较好。张树奇交待说:“(马凌远)解放战争时期被打死在华北。”

  高麟祥,陕西人,1939年在四川铜梁加入空军,从美国留学归来后在昆明机场服役,1947年突发脑溢血身故。